东林 今又腊八节,让我想起童年时取冰的场景。 儿时,村南有条清澈见底的桑干河,每到冬季,河面坚冰远远望去,像一块巨大的镜子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,更像龟背一样裂成美丽的纹理,看似破裂却很坚固。 腊七下午,三人一伙,五人一队, 有挑担的,推车的,忙着去河湾取冰。母亲担着两只水桶,我帮拿凿冰用的铁镐,到了那里,见好多人已开始凿冰。冰面光滑透明,在冰面上行走,可得小心翼翼,一不留神,就摔个趔趄。我和别的小朋友迫不及待地玩起滑冰,而母亲找了个干净的冰面开始凿起来。三九后的冰面冻得非常结实,而凿冰还是个技术活,因为冰面光滑,一不小心,镐就容易落在脚面上。母亲悠着力气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把冰凿成一块块,我忙着把冰块捡到桶里。正在我们准备回时,突然邻居二子把镐掉到冰窟窿里,他想用手在冰水里捞起,母亲见状,忙把我家的镐递过去,帮他捞起镐。他感激母亲:“谢谢!”我怪母亲不该帮他,记得上次他家羊把我家的玉米苗啃了好多,而他母亲竟连一句道歉话都没有。母亲笑着说:“毕竟是邻居,远亲不如近邻嘛,咱做好自己就行。” 晚上,母亲找出豇豆,我把里面碎石头、烂豆子拣出,母亲淘好豆子,用铁锅炒得变色,倒上冰块融下的水,放点碱面,开始浸泡豆子。然后烧开水开始煮豆,等豆子差不多能咬动,再把豆子从锅里捞出,用浸豆的红水准备做第二天的粥。 腊八节早上5点多,朦胧中我听到母亲升起了灶火,风箱呼哧呼哧地响起。一会水开了,母亲就把小米放到锅里,又剥出红枣的核,等焖上足够的时间,在粥里少加点糖精,然后用铁勺子使劲搅动,一会儿粥变得劲道又粘稠。整个家里弥漫着粥的香气。母亲催我们快点起床,因为我们那里有个不成文的风俗,吃腊八粥必须在太阳升起时吃了,要不然会得红眼病。 等我吃到香甜可口的腊八粥时,不知是粥甜,还是我心里甜,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甜蜜的人了。 斗转星移,时光交替。我从一个黄毛丫头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,每年腊八早上,我都早早起床为家人熬粥,可不管是糯米、蜜枣,还是更多的佐料,多么精致都没有童年的粥好吃,因为我明白童年的粥里有母亲浓浓的爱。 如今,桑干河早已枯干,取冰做粥的场面一直定格在我童年的记忆里。每到腊八节,当年全村老少凿冰的场景,为我熬粥的母亲,都会窜入我记忆之门,就如同那香气四溢的腊八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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